中秋节的诗意来源及南北各地风俗

中秋节的诗意来源及南北各地风俗

　　中秋与月饼,宫颐府月饼,好利来月饼券在中国传统节日中，农历八月十五日的中秋佳节历来为世人所重，位列春节以外的“三大节”之一，其它两个为元宵节和端午节。从大江南北，远至岭南、中国台湾，各地都有丰富多彩的习俗庆贺这一天的到来。然而，中秋节的起源并不久远。虽然上古记述周代礼制的经典《周礼》曾提到“中秋夜”：“中春昼，鼓击士鼓吹豳雅以迎暑；中秋夜，迎寒亦如云。”但这个中秋夜很可能是泛指，并未指明是八月十五日，而且周代以后，也没有相关风俗的记载了。所以，这完全不能作为中秋节起源的证据。

　　八月十五日成为一个重要时日，应是得益于诗人们的浪漫情怀。唐代诗人欧阳詹写过《玩月诗序》，详述了八月十五日赏月的来龙去脉：“月可玩，玩月古也。谢赋鲍诗，脁之庭前，亮之楼中，皆玩月也。贞元十二年，欧闽君子陈可封，游在秦，寓于永崇里华阳观。予与乡人安阳邵楚苌、济南林蕴、颍川陈诩，亦旅长安。秋八月十五夜，诣陈之居，修厥玩事。月之为玩，冬则繁霜大寒，夏则蒸云大热。云蔽月，霜侵人，蔽与侵俱害乎玩。秋之于时，后夏先冬。八月于秋，季始孟终。十五于夜，又月之中。稽于天道则寒暑均，取于月数则蟾兔圆。况埃壒不流，太空悠悠，婵娟徘徊，桂华上浮。升东林，入西楼，肌骨与之疏凉，神气与之清冷。四君子悦而相谓曰：‘斯古人所以为玩也。’既得古人所玩之意，宜袭古人所玩之作。”并写了一首《玩月诗》：“八月十五夕，旧嘉蟾兔光。斯从古人好，共下今宵堂。素魄皓孤凝，芳辉纷四扬。徘徊林上头，泛滟天中央。皓露助流华，轻风佐浮凉。清冷到肌骨，洁白盈衣裳。惜此苦宜玩，揽之非可将。含情顾广庭，愿至沉西方。”

　　欧阳詹为中唐时期的著名诗人，隶籍泉州。据传为八闽（今福建）第一个考中进士的人，而且还中了榜眼（第二名），可谓开八闽文风的第一人。这篇《玩月诗序》首先举出南北朝时期的两位大诗人谢庄和鲍照。谢庄写有《月赋》，鲍照有诗《玩月城西门廨中》。

　　谢庄的赋只是赞颂明月之美以寄托幽思，并未提及中秋。而鲍照的诗却明确提到八月十五日：“始见西南楼。纤纤如玉钩。末映东北墀。娟娟似蛾眉。蛾眉蔽珠栊。玉钩隔琐窗。三五二八时。千里与君同。夜移衡汉落。徘徊帷幌中。归华先委露。别叶早辞风。客游厌苦辛。仕子倦飘尘。休澣自公日。宴慰及私辰。蜀琴抽白雪。郢曲发阳春。肴干酒未阕。金壶启久沦。回轩驻轻盖。留酌待情人。”其中三五是指八月十五日，二八是指八月十六日。所以，鲍照堪称“玩月诗”之祖。

　　唐代以“玩月”为题的诗作很多，不乏大诗人之作。如诗圣杜甫的《十六夜玩月》：“旧挹金波爽，皆传玉露秋。关山随地阔，河汉近人流。谷口樵归唱，孤城笛起愁。巴童浑不寝，半夜有行舟。”刘禹锡的《八月十五日夜玩月》：“天将今夜月，一遍洗寰瀛。暑退九霄净，秋澄万景清。星辰让光彩，风露发晶英。能变人间世，翛然是玉京。”白居易的《八月十五日夜同诸客玩月》“月好共传唯此夜，境闲皆道是东都。嵩山表里千重雪，洛水高低两颗珠。清景难逢宜爱惜，白头相劝强欢娱。诚知亦有来年会，保得晴明强健无。”而欧阳詹的《玩月诗序》将前人的吟诗赏月作个小结，并从气候和景致角度，提出八月十五日是赏月歌咏的最佳时刻。

　　诗人们在八月十五这天歌咏不绝，也引起民间市井对这一天的兴趣。到了北宋时期，中秋节已成为一个重要节日了，相应的风俗也应运而生。

　　据北宋孟元老的《东京梦华录》：“中秋节前，诸店皆卖新酒，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，画竿醉仙锦旆。市人争饮，至午未间，家家无酒，拽下望子。是时螯蟹新出，石榴、漓勃、梨、枣、栗、孛萄、弄色枨桔，皆新上市。中秋夜，贵家结饰台榭，民间争占酒楼玩月。丝篁鼎沸，近内庭居民，夜深遥闻笙竽之声，宛若去外。闾里儿童，连宵嬉戏。夜市骈阗，至于通晓。”

　　南宋时期吴自牧的《梦粱录》不仅描述了当时的风俗，还对中秋节作了详细说明：“八月十五日中秋节，此日三秋恰半，故谓之‘中秋’。此夜月色倍明于常时，又谓之‘月夕’。此际金风荐爽，玉露生凉，丹桂香飘，银蟾光满，王孙公子，富家巨室，莫不登危楼，临轩玩月，或开广榭，玳筵罗列，琴瑟铿锵，酌酒高歌，以卜竟夕之欢。至如铺席之家，亦登小小月台，安排家宴，团子女，以酬佳节。虽陋巷贫窭之人，解衣市酒，勉强迎欢，不肯虚度。此夜天街卖买，直到五鼓，玩月游人，婆娑于市，至晚不绝。盖金吾不禁故也。”

　　关于月饼的起源，过去有个说法，说元末张士诚秘密组织反元起义，发明了用月饼内藏字条来传递信息，字条上写的是“八月十五杀（蒙古人）”，所以义军在中秋节这晚举事，推翻了蒙元的统治。为了纪念这次反对民族压迫的斗争，月饼就成为了中秋节的必食之品。

　　但这一说法颇荒诞不经，因为成书于南宋的《梦粱录》和《武林旧事》都曾提到月饼，所以月饼早在南宋时期就已经出现。而吃月饼开始流行并作为中秋节礼相互馈赠，则是在明代。明代田汝成所著，记述杭州一带风俗的《西湖游览志》载：“八月十五日，谓之中秋。民间以月饼相遗，取团圆之义。”明代曾任顺天府宛平县（相当于现在北京市西城区）县令的沈榜所著《宛署杂记》也记述了当时北京的风俗：“八月馈月饼：士庶家俱以是月造面饼相遗，大小不等，呼为月饼。市肆至以果为馅，巧名异状，有一饼值数百钱者。”明末太监刘若愚所著《酌中志》主要记述明代的宫廷生活，其中也提到：“至（八月）十五日，家家供月饼瓜果，候月上焚香后，即大肆饮啖，多竟夜始散席者。如有剩月饼，仍整收于干燥风凉之处，至岁暮合家分用之，曰‘团圆饼’也。”

　　吃月饼之俗虽然各地都有，月饼从口味和馅料来分，又千差万别。至今月饼也有京式、苏式、广式、滇式等之不同。

　　清末富察敦崇所著《燕京岁时记》曾记载了北京的月饼：“中秋月饼以前门致美斋者为京都第一，他处不足食也。至供月月饼到处皆有。大则尺余，上绘月宫蟾兔之形。有祭毕而食者，有留至除夕而食者，谓之团圆饼。”还有一篇清末的北京竹枝词写道：“红白翻毛制造精，中秋送礼遍都城。论斤成套皆低货，馅少皮干大半生。”“红白”是指北京特有的自来红和自来白月饼，翻毛月饼据说是一种白色酥皮月饼，早已失传。清代杨光辅所著《淞南乐府》记载了淞沪一带的月饼：“淞南好，时物荐秋香。月饼饱装桃肉馅，雪糕甜砌蔗糖霜，新谷渐登场。”下边的注解说：“月饼即桃酥之类。”说明彼时淞沪一带的月饼类似现在的桃酥。如今，苏沪一带的鲜肉月饼、广东的蛋黄类月饼、云南的火腿月饼等都已成为各地的土特名产。

　　中秋节前后，天气凉爽适宜，也是外出游玩赏月的大好时节。但因地理环境的不同，赏月荡舟则成为南方专属的中秋节风俗。

　　据《西湖游览志》：“是夕，人家有赏月之燕，或携榼湖船，沿游彻晓。苏堤之上，联袂踏歌，无异白日。”这当然写的是在西湖乘船赏月。

　　杭州一带此时还有观潮之风。这最早见于《梦粱录》：“临安风俗，四时奢侈，赏玩殆无虚日。西有湖光可爱，东有江潮堪观，皆绝景也。每岁八月内，潮怒胜于常时，都人自十一日起，便有观者，至十六、十八日倾城而出，车马纷纷，十八日最为繁盛，二十日则稍稀矣。十八日盖因帅座出郊，教习节制水军，自庙子头直至六和塔，家家楼屋，尽为贵戚内侍等雇赁作看位观潮。”

　　2022年9月9日，杭州，游客们乘坐“月亮船”在西湖巡岛夜游，泛舟赏月。

　　清代记述吴中风俗的《清嘉录》载有看“石湖串月”的风俗：“十八日，游石湖，昏时，看行春桥下串月。旧俗多泊舟望湖亭，今亭废而画舫皆不轻往。或借观串月之名，偶有一二往游者，金乌未坠，便已辞棹石湖，争泊白堤，征歌赌酒矣。蔡云《吴歈》云‘行春桥畔画桡停，十里秋光红蓼汀。夜半潮生看串月，几人醉倚望湖亭。’又云：‘怒涛影叠饶溪港，皓魄光连宝带桥。共说楞伽秋坐好，那知春意漾春潮。’又徐士鋐《吴中竹枝词》云：‘秋风十里绿蒲生，串月看来虚有名。十八桥环半遮没，渔村一点水边明。’”

　　而真正壮观的驾舟赏月莫如海上，清代林豪所修的《澎湖厅志》引清人胡建伟所著《澎湖纪略》：“中秋夜，风清月朗，买扁舟一叶，放乎中流。斯时微波不动，月星交辉，水天一色，极目无际，恍如置身琼楼玉宇之中，真奇观也”描述了在台海乘舟赏月的景象。

　　旧时，中土的中秋节也曾有通宵达旦的狂欢活动。据明末清初张岱所著《陶庵梦忆》：“虎丘八月半，土著流寓、士夫眷属、女乐声伎、曲中名妓戏婆、民间好女、崽子娈童及游冶恶少、清客帮闲、傒僮走空之辈，无不鳞集。自生公台、千人石、鹅涧、剑池、申文定祠下，至试剑石、一二山门，皆铺毡席地坐，登高望之，如雁落平沙，霞铺江上。天暝月上，鼓吹百十处，大吹大擂，十番铙钹，渔阳掺挝，动地翻天，雷轰鼎沸，呼叫不闻。更定，鼓铙渐歇，丝管繁兴，杂以歌唱，皆‘锦帆开，澄湖万顷’同场大曲，蹲踏和锣丝竹肉声，不辨拍煞。更深，人渐散去，士夫眷属皆下船水嬉，席席征歌，人人献技，南北杂之，管弦迭奏，听者方辨句字，藻鉴随之。二鼓人静，悉屏管弦，洞箫一缕，哀涩清绵，与肉相引，尚存三四，迭更为之。三鼓，月孤气肃，人皆寂阒，不杂蚊虻。一夫登场，高坐石上，不箫不拍，声出如丝，裂石穿云，串度抑扬，一字一刻。听者寻入针芥，心血为枯，不敢击节，惟有点头。然此时雁比而坐者，犹存百十人焉。使非苏州，焉讨识者！”明代已至清初，江南一带生活富足，社会风气也颇为开放，这一中秋盛会便是明证。此后，这样的狂欢如广陵散，绝之久矣。